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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百零三章羊背砣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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同桌還是幾個年輕人,他們耳朵裏灌滿了王橋痛打牛老七等英勇故事,以及呂琪與王橋在在舊鄉的愛情故事,在他們心目中,王橋是虎背熊腰的大漢,豈知見面才發現王橋是文質彬彬的山南大學生。

李梅指著幾個年輕人道:“留在舊鄉的人都沒有出息,你們幾個學學蠻子,跳出舊鄉天地寬,留在舊鄉只能在小飯館吃豆花飯,喝高粱酒。”

酒至三巡,大家都有醉意。在大家盛情邀請之下,王橋將摩托車寄存在楊關媽媽的小店裏,跟隨眾人來到久違的舊鄉老院。

聊天喝啤酒,兩個小時後,他才告辭離開。

帶著酒意離開學校,走上場鎮公路,回過頭時,他腦中浮現出與在舊鄉的點點滴滴,憂傷和思念如大海一樣湧上心頭。

以前他和呂琪偶爾發現一個融洞,並承包了後山,以種花椒掩護那個能湧出黑魚的暗河。在這期間,與宿敵牛清德以及街上的流氓發生過多次打鬥。

最後一次打鬥是在一個月黑風高的晚上:

“王橋所料不差,靜靜地等了一個多小時以後,屋外傳來了撲通撲通數聲。他料到是牛清德帶人來報覆,束緊了皮帶和運動鞋鞋帶,提著水桶來到了大門前。

五條黑影中有三人滑倒在王橋有意制造的濕滑小道上,爬起來時,被摔得七葷八素,銳氣先失。來到了門前,其中一個人伸手就來摸鐵鎖。王橋早就等在門後,他將水桶提在手裏,朝著大門潑了出去,外面的人沒有料到門內會有一桶水潑過來,來不及躲閃,頓時被潑成了落湯雞。

舊鄉雖然在長江以南,寒冬臘月的溫度仍然在零下幾度,被淋成落湯雞的滋味著實不好受。牛清德霸蠻性子顯露無遺,站在門外,破口大罵:“王橋,你給老子開門,今天不弄死你,我不姓劉。”

牛老七最倒黴,剛上坡就摔了一跤,然後從頭到腳又被澆得濕透,冷風過後,牙齒不爭氣地打起抖來。

牛清德就如瘋狗一般,惡狠狠地道:“我們翻門進去,今天晚上一定要把王橋收拾了,否則我們老牛家還有什麽資格在舊鄉混。找兩個人翻門,我們拿石頭砸,打死了我負責。”

王橋頭腦異常清醒,當兩人翻上鐵門時,他意識到守不住門了,劈頭蓋臉地將水潑完,直接退回到屋內,直上二樓。

在上二樓時,他將二樓樓梯的電燈打開。

牛清德爬過了鐵門後,一馬當先朝二樓樓梯沖了過去。

剛到樓梯口,一股瀑布一般的大水從天而降,五人一個也沒有躲過,當先的牛清德和牛老七更是從頭頂到襪子都被冷水打濕。

在樓頂,王橋站在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樓梯狹窄處,手裏提著一把鐵鍬,鐵鍬在昏暗的燈光下閃著寒光。他冷冷一笑,用鐵鍬猛拍墻壁,吼道:“誰敢上前來,打死了活該。”鐵鍬拍在墻壁上,發出震耳的響聲,墻上落下了很多粉末,隨風飄蕩。

牛清德是帶著一股怨氣而來,此時站在樓道上,看著王橋毫不退縮的神情,他明白,若硬往上沖,絕對會發生流血事件,這不是流鼻血的事件,而是斷手斷腳開腦袋的大事件。可若是這樣退走,他將在王橋和牛老七等人面前丟了大面子。

牛老七見勢不對,他拉著牛清德,道:“哥,到外面去,我說兩句。”猶豫中的牛清德借機退了出去,北風吹過,他忍不住打了寒戰。

牛老七勸道:“哥,好人不跟瘋子鬥,今天弄不好要出大事。王橋就是一個瘋子,哥現在有家有業,生活過得逍遙自在,何必跟這個瘋子打鬥?”

牛清德打了一個噴嚏,道:“我就不信,在舊鄉治不了這個小崽子。”

牛老七跟著打了個噴嚏,勸道:“這個小崽子在舊鄉,我們還愁找不到教訓他的機會,現在大家的衣服都打濕了,再弄下去,全部要得病,趕緊回去,再拖下去小事變大事了。”

牛清德徹底清醒了過來,猛地打了一個噴嚏,道:“今天就便宜了他,我們退吧。”在離開之前,牛老七為了顯示他的地痞勁,跑到王橋屋裏砰砰亂砸一氣。

王橋原來的計劃是將牛清德逼走就完事,沒有料到牛老七居然砸東西,他火氣上沖,蠻勁大發,打定主意跟這群人不罷休。

牛老七將王橋的屋子砸了個稀巴爛,得意揚揚砸鐵鎖時,隱忍多時的王橋沖了出去,他是打定主意下狠手,就悶頭沖了出來。俗話說咬人的狗不叫,打人的人也不會亂喊亂叫,只聽得一聲悶響,一個混混的大腿被鐵鍬拍中,慘叫一聲,抱著腿在地上鬼哭狼嚎。

王橋一擊得手,迅速跑回到樓梯最窄處。他打人時倒拿著鐵鍬,實際上是用木棍打人,這一棍敲在對方的小腿骨上,硬碰硬,小腿不斷都要痛得脫層皮。

牛清德此時是騎虎難下,他深刻體會到王橋的難纏和兇狠。他帶著刀,站在樓梯下與王橋對峙,卻沒有再踏上樓梯的勇氣。這時,牛老七走過來,道:“哥,鎖砸開了。”牛清德道:“腿斷了沒有?”牛老七暗自慶幸:“還好,沒有斷。”牛清德狠狠地看了一眼王橋,雖然心有不甘,還是道:“君子報仇,十年不晚,走。”

王橋眼見牛清德退走,蠻勁發作,提著鐵鍬抄小路追了上去,埋伏到一個三岔路口。牛清德等人離開了羊背砣,他們的衣服全被淋濕,在冷風下牙齒發抖身體發顫,小腿被砸中的那個混混走在中間,一瘸一拐,罵人時猶帶著哭腔。

第四人走過三岔路口以後,王橋從竹林中沖了出去,對準最後一位混混就是一棍打去,這一棍不是迎面打在小腿骨上,而是拍在小腿肚子上。被打中的混混號叫著撲倒在地上,等到其他人回過神來,王橋早就在黑夜的掩護下,不見了蹤影。

牛清德被弄得欲哭無淚,暗自叫苦,開始後悔今天晚上的行為。附近院子的看家狗聽到響動,狂叫起來,狗叫聲如星星之火迅速蔓延,沿途院子裏的狗都跟著叫了起來,還有一條狗叫得如狼嚎。

五個人渾身凍得發僵,狼狽不堪往回撤,此時他們最大的願望就是趕緊回到鎮上,換上幹衣服,至於報仇,那是以後的事了。

王橋沒有罷手,他如野狼一樣緊緊跟著五個侵略者。在一條長田坎處,他再一次抄近路趕到了五人前方。

王橋以百米賽的速度沖了出去,對著最後一人猛地一推,然後轉身就跑。撲通一聲響,牛老七摔進了冬水田裏。跑了一段,王橋一頭鉆進附近的林子,沿著小道又爬上一處小土坡。站在小土坡上,他看見了落水之人從冬水田裏爬了起來。這是他能實施的最後一次襲擊,再往前走,就到舊鄉場鎮邊緣了。

牛老七渾身濕淋淋地從水田裏爬了起來,滿身是泥,長籲短嘆地對著牛清德道:“哥,這人已經瘋了,以後我們和他井水不犯河水,要不要得?”牛清德轉過身,望著黑暗處,狠狠地跺了跺腳,一言未發。

回到家裏,他鐵青著臉,對老婆道:“啥都別問,趕緊給我燒水,我要洗澡。”換掉了濕衣服,裹在大衣裏,仍然牙齒不停地打戰。等到老婆燒好水,他就去衛生間洗澡,脫下衣服一看,前胸有大塊的青黑腫塊,摸著就疼。

洗完澡,喝了杯自制的藥酒,這才上床睡覺。

在舊鄉這種山鄉小鎮,有點錢的人都喜歡泡點舒筋活血的藥酒,藥酒用材越高檔則越有身份。牛清德的藥酒裏有五步毒蛇,還有海馬,算是土洋結合,中西合璧。

半夜裏,牛清德不停地做著噩夢,在夢中,王橋五官扭曲如鬼子,提著一柄鐵鍬要殺人,他使勁地想跑,卻無論如何也躲不開,最後,雪亮的鐵鍬砍進了腦袋之中。他從夢中被驚醒,睜眼看見老婆關切的眼神。老婆伸手摸了摸牛清德的額頭,道:“你發燒了,還說胡話,有誰要殺你?”牛清德自己摸了摸額頭,也覺得燙手得緊。

而在羊背砣,王橋裹了床被子,提著鐵鍬坐在樓梯口,眼睛盯著任何人想上來,都要有一次血拼…….”

天色漆黑一片,沿途看院狗不停狂叫,一如兩年前的情景。繞過羊背砣院子,到馬蠻子院子時,一只大黃狗撲了出來,王橋噴著酒氣,喊了一聲“滾”。大黃狗身形明顯停了下來,尾巴猛地搖晃起來,撲到王橋腳前,用頭不停地蹭著其大腿。

“這個狗東西,還記得我。”王橋在羊背砣院子時,與馬蠻子經常握酒言歡,時常餵食這條大黃狗,算得上老朋友。他俯下身,撫了撫大黃狗,走進院子。

“哪個?”窗裏傳來粗聲。

“我,王橋。”

屋裏燈光打開,隔了一會兒,嘎的一聲響,客房門打開,馬蠻子粗豪地道:“婆娘,起來弄點吃的,蠻子來了。”

“不用,我和趙勇他們吃過。”

“我要和你喝酒,喝個安逸。”馬蠻子又吼:“懶婆娘,搞快點,炒幾個雞蛋,竈頭老臘肉割一塊。”他將王橋拉近屋,在堂屋坐下,抓了一把花生,用粗碗倒了酒,在昏暗燈光下,開始碰碗。

大黃狗激動得在屋裏竄來竄去,等待主人扔下來的熱食。

“我才喝了酒。”

“你是侯蠻子,到我馬蠻子家裏來是看得起我,一定要喝。”

“好吧,喝完好好睡一覺。”

等到馬蠻子婆娘炒了雞蛋過來,王橋和馬蠻子已經喝了一大碗酒,馬蠻子婆娘不停使眼色,馬蠻子只當沒有看見。

吃完臘肉、雞蛋,王橋只覺酒精不停地朝大腦進攻,頭腦昏昏,即將到達醉酒邊緣,他捂著酒碗,道:“酒不喝了,我方便一下就上床睡覺,花椒地的事情明天說。”

馬蠻子正要說耿直的話,被婆娘一把扯住,然後馬蠻子婆娘道:“你們都睡,有啥事明天說。”

王橋在院子角落嘩嘩方便後,站在羊背砣院墻邊,探頭朝裏看。羊背砣學校二樓上安裝著一盞昏暗路燈,在濃重霧氣下,如鬼火一般暗淡和幽深。二樓頂上豎著一個大桶,這是王橋當年為呂琪建造的簡易淋浴設施。建成這個設施以後,他和呂琪能在偏僻舊鄉洗上簡易淋浴。為了這件小事,兩人興奮了許久,似乎覺得羊背砣生活有了許些色彩。

看著淋浴桶隱約的輪廓,位於舊鄉的王橋突然格外思念遠方的呂琪,暗道:“我為什麽不能去廣南尋找呂琪,講一講在第三看守所的苦,問一問她為什麽離我而去。”隨即又想道:“這樣做有意義嗎,她有了親密男友,我何必去討人嫌。”

在圍墻缺口站了一會兒,心情憂郁的王橋回到馬蠻子客房,用井水沖了腳,倒床就睡。床上異味被酒精驅散,一點都沒有影響他睡覺。

第二天天未亮,王橋獨自進入暗洞,遺憾地發現溶洞暗河只剩下淺淺一股流水,老河道留下幾條黑魚的白骨。通過暗洞黑魚賺錢的希望被毫不留情擊碎,他只得借錢來啟動還沒有想好的生意。

山坡上,在馬蠻子夫妻的看護下,花椒林長得極好,小苗子已有近人高,腕口粗,花椒特有香味彌漫在空氣中。在山頂上默坐一會兒,馬蠻子和他老婆跟了上來。王橋知道馬蠻子的心思,不等其開口,道:“馬蠻子,我平常不來,這片花椒都是你來照顧,長勢很不錯。我這次來就是和你商量此事,以後由你來采摘花椒,管理費、承包費由你來付,我啥都不管。”

後坡花椒進入豐產期,每斤鮮花椒收購價在五六塊錢,扣除管理費和承包費,這一片花椒每年有五六千塊錢的賺頭。馬蠻子婆娘知道王橋不可能常來,一直想把這塊花椒轉租過來,她的理由是:“沒有我們倆人,王橋的花椒顆粒無收,憑什麽我們費力打工,他啥子都不幹就賺錢。”馬蠻子不同意,理由是:“這裏的花椒本身就是王橋種的,他請我們兩個幹活給了工錢,你怎麽黑了良心。”為了此事,夫妻倆吵架無數次,馬蠻子喝醉酒後痛打過她老婆,這才相安無事。

今天聽到王橋如此耿直,馬蠻子倒覺不好意思,只是七八千的賺頭讓他無法抗拒,搓著手直道:“蠻子,這怎麽好。”

王橋說了實話,道:“我根本沒有時間來管,沒有你們,這片花椒林只能廢掉。或者你們兩人管理松一點,花椒林也沒有這麽好的收成。”

馬蠻子婆娘恭維道:“侯蠻子在外面找了大錢,當然看不起花椒林這點小錢。”

王橋又道:“我話要說到前頭,這片林子的經營權還是我的,只是暫時交給你們夫妻倆來管理,我什麽時候回來,這片林子就得交還給我。”他這麽說,還是寄希望暗洞重新出現大流量地下水,那時候黑魚自然會重新出現。

馬蠻子婆娘道:“我們沒有想要你的林子,能做幾年算幾年。”

王橋急著回去上課,也不多講。到馬家喝了紅苕稀飯,啃掉兩個老窖饅頭,揮手告別馬蠻子夫妻,騎著摩托回省城。

一路疾馳,回到山南已是十一點鐘,王橋將摩托車放回姐姐家,坐公交車回到山大。

舊鄉和山南大學,完全是兩個不同的世界。看著山大的燈光,王橋感到一陣溫暖。

(前傳很精彩,如果喜歡,可以尋來讀。)

(第一百零三章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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